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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山雨欲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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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黑水城的攻城戰有如意料之中一般的艱難,苦戰三日並無建樹,幽州軍的折損也開始慢慢變大,越靈均終於下令,在猛攻三日之後的第四天,轉而開始四面圍困黑水城,暫緩了攻勢。

幽州軍圍城又三日之後,烏雲朧月,黑水城角門開了一道只容一人一馬得過的門縫,一騎快馬悄聲無息的從城中飛馳而出,沒入城外西北方的樹林中。圍城的幽州軍重兵把守著遙指著嘉峪關所在的東南方向,似乎毫無察覺那一單人獨騎沒入黑水城西北方的茫茫黑夜,整座大營靜悄悄的。

盧毅步入帥帳的時候,越靈均正在專註的伏案寫著書信,筆走龍蛇,若行雲流水,並無半點停頓。一旁容月一身水紅色騎服,俏立在案旁,縱然穿著窄袖短衫,左手也習慣性的扶著右手腕籠著袖口,全神貫註的研著墨。帥帳中比平時多點著好幾個火盆,烘得整個帥帳暖洋洋的,在大戰當前的陰雲之下,顯得氣氛格外平和溫暖。這兩個年輕人沒有說話,也沒有對視,只是這麽各自幹著自己手裏的事情,卻感覺到空氣中湧動著寧靜舒適,連越靈均那麽銳利逼人的氣場被絲絲繞繞的纏裹了起來。

好像覺得自己這時候進來似乎有些多餘,盧毅腳步不由頓了一下,正想著也不是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,要不要趕緊退出去不要打擾這兩人,就看見越靈均聽到了腳步聲,已經擡了頭望過來。盧毅趕緊緊走了兩步躬身施禮,說道:“稟大帥,黑水城的求救信送出去了。從西北樹林穿出營盤,屬下跟著繞了一圈,確實是往東南方向去了。”

“好。”越靈均平靜的聲音帶了幾分輕松,把手中的信折了幾折封好了,起身遞給盧毅,說道:“等了這幾日,他們可總算沈不住氣了。正好,著人八百裏加急把這封信送到鎮邊王手裏。”

“是。”盧毅接了信應道。

幽州軍圍困黑水城十五日,城內北國百姓人心惶惶,守城的將軍已經開始把城中糧草集中在一起,每日有限制的發給百姓和軍兵。而城外的幽州軍也並不好過,入冬之後,北地的夜晚愈加寒冷,幽州軍的糧草也開始變得更加緊張,多日圍而不攻,讓一直以來高漲的軍中士氣也開始慢慢平緩,而隨著高漲的士氣下降,士兵們狂熱的腦袋開始冷靜,年輕的士兵也開始思鄉,開始猶豫。雙方的局面似乎都在向著不利的方向倒去,而越靈均並沒有再做什麽,只是每日讓人在兩軍陣前叫陣,勸守軍投降,似乎信心滿滿,只等著黑水城糧絕請降。

僵持不下的局面終於在圍城的第二十日被打破。

嘉峪關傳出消息,奚骨寧在又猛攻了三日之後,終於放棄嘉峪關,搬兵回轉北國,除去折損在鎮邊王手中的人馬,奚骨寧帶著剩餘的二十多萬大軍,直撲黑水城。而就在奚骨寧撤兵的第二天,已經高掛免戰牌,閉關不出月餘的鎮邊王衛商,突然打開了嘉峪關大門,鎮邊王世子衛思齊,親領十萬大軍,攆著奚骨寧的後軍便追殺過去。而奚骨寧也不愧是一代名將,退兵退得不慌不忙,擺了一個穩穩當當的方陣,且戰且走,衛思齊到底也並沒有占到什麽大便宜。

一時間,從黑水城到嘉峪關,風聲鶴唳,草木皆兵。但凡還能挪動的平民百姓,都早早的拖家帶口躲開了這一路兵家必爭之地。

越靈均的幽州軍合圍黑水城以逸待勞。奚骨寧的北國主力陣腳穩固,不疾不徐的直逼幽州軍。衛思齊帶邊關駐軍在後追擊。雖然表面上看似越靈均和衛思齊對奚骨寧的北國軍成合圍之勢,讓其腹背受敵,可是越靈均的背後同樣有著黑水城駐軍的威脅。而且從人數上來看,越靈均和衛思齊兩軍加在一起還不夠北國軍的人數,所以從局部上來講,恐怕還是北國軍占著上風。

奚骨寧也並不慌張,他眼中越靈均和衛思齊都不過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,仗著有股初生牛犢的勇猛戰績卓然,而這些年輕的將領只要遇到挫折,往往就會兵敗如山倒。尤其越靈均,倒的確繼承了越家開國的時候那種一往無前的霸氣,居然敢孤軍深入北國。奚骨寧也不由得心中讚許,只不過,到底是太傲慢了。憑著幽州軍就想碾壓能征慣戰的北國主力,那是妄想。奚骨寧最忌憚的人,還是鎮邊王衛商,這位越國著名的大將,雖然並不以勇武著稱,甚至作為主帥,表面上看能稱得上有些懶散懈怠,然而此人用兵奇詭並無規律可循,加之心黑手狠,為人沈穩的可怕。是以聽說衛商留守嘉峪關,並未出征,奚骨寧即使不承認,心中也還是松了一口氣。

這一日,明明是白晝,天氣卻陰沈得可怕。昏暗的日光掙紮著從烏雲中透出一點點光亮,滾滾的黑雲湧動,仿佛隨時都有可能來一場傾盆暴雨。

奚骨寧的北國主力軍已經接近到目力所及的範圍了,越靈均下令放棄了對黑水城長達二十日的圍困,全軍轉向,正面北國主力。越靈均卻是擺下了一個並不十分常用的雁行陣,頭雁的角度沒有背依黑水城,而是斜斜指向西北方的樹林。

奚骨寧見陣輕蔑的嗤笑一聲,對著身邊的大都督胡爾尕說道:“黃口小兒,也不知道讀得什麽半調子兵書就來送死。憑他那幾萬人,還想擺雁行陣圍我的騎兵?哈哈哈,看我們騎兵一炷香的時間就能碾過他的中軍,活捉了這小兒!”

胡爾尕倒不是有勇無謀之人,沒有附和著奚骨寧的豪言,反而皺著眉說道:“聽說太子靈均師從秦修遠。秦修遠在越國鼎鼎大名,據說天文地理,文韜武略無所不精。他們南國有句話叫名師出高徒,這太子靈均也不會太無知吧。”

“一個文人,懂什麽帶兵,不過是紙上談兵。”奚骨寧挑眉笑道,“若這小兒師從衛商,本王還高看他一眼。”

北國以騎兵見長,奚骨寧傳令,調一支輕騎想要直接貫穿越靈均的中軍,北國整軍的前進方向卻是稍稍朝向了黑水城的方向偏去。縱使奚骨寧嘴上說得輕松,畢竟都城被圍,心中還是以解黑水之圍為先。順便還可以斷你一翼,奚骨寧看著幽州軍已經來開很長的陣勢,心中盤算。

幽州軍擺出雁行陣自然是備足了□□,隨著北國騎兵進入射程,一時間萬箭齊發。幾輪劍雨過後,中軍在騎兵的進攻之下慢慢後退,仿佛被逼敗退,眼看中軍便與兩翼脫節,仿佛被北國騎兵撕開了兩道口子。

胡爾尕緊皺了眉,對奚骨寧說道:“國君,這幽州軍不會有什麽埋伏吧,兩翼撕開太簡單了。”

奚骨寧聞言也是猶豫了一下,手裏的馬鞭一下一下的在手裏顛著,片刻之後獰笑一聲,說道:“足夠強大的實力面前陷阱都是兒戲,下令整軍突擊,向著黑水城方向直沖幽州中軍和左翼。我看他們能玩兒出什麽陷阱。”

胡爾尕忙說道:“國君,後面可還有鎮邊王的人馬攆著呢!”

“他們攆不上我們草原騎兵,”奚骨寧昂頭說道,“就算衛家那個小兒本事再大,他們步兵也追不上騎兵。”

奚骨寧的北國騎兵鋪天蓋地的直面幽州中軍沖去,原本突擊的一隊騎兵見勢更是士氣大振,一個個揮著腰刀,嗷嗷怪叫,打馬直奔遠處飄揚的越字帥旗。

突然,幽州的中軍和左右兩翼終於一下子撕裂開來,兩翼像斷線的風箏,被越扯距離中軍越遠。北國先鋒騎兵大笑著沖上去直面中軍的步卒,騎兵對上輕甲步兵,在他們的眼中,這將是一場單方面的殺戮。就在腰刀高高舉起,馬上就要飽飲鮮血的時候,從幽州中軍和右翼斷裂的縫隙,沿著黑水城西北邊樹林的邊沿,一支玄甲精騎疾風一般飛撲而來,從側面直插入北國騎兵隊當中,當先兩員大將,各擎一條□□,所過之處鮮血噴湧,斷臂殘肢灑落一地。李遠高聲呼喊:“幽州兒郎們,咱們素了這麽久,先吃下這支騎兵開開胃!”身後馬上的騎士們轟然叫好,整隊騎兵快如閃電,從北國隊伍中一下穿鑿而出,待得李遠帶隊掉頭兜轉回來,北國這支騎兵隊已然七零八落。

“還不錯嘛,越家的兒子的確也不是那麽飯桶。”奚骨寧冷笑一聲,“可惜為了吃掉我這支騎兵,你這孤零零的中軍要怎麽辦呢?”

倚仗著人數的絕對優勢,北國兵馬蠻不講理的無視著幽州軍扯開的左右兩翼,直面著中軍突襲。北國軍像楔子一樣,整個嵌入幽州軍之中。如若人數相反,北國軍就此陷入包圍,然而此時,卻是猶如群狼面對著巨熊,縱使貌似包圍著北國全軍,但面對著鐵桶一樣的緊密陣勢,完全無從下嘴,反而有可能被逐一擊破。

遙遙的在黑水城西邊有一個小山丘,小山丘雖然並不太高,但依稀能看出兩軍的陣勢。山丘上越靈均也是冷笑一聲,對著旁邊高寒說道:“奚骨寧果然如你和衛王叔所言,剛愎自用,目中無人。”從這邊能看見幽州軍中飄揚的越字帥旗,北國軍一波波的沖擊和中軍節節撤退,北國軍的戰線被慢慢的拉長。越靈均所在這個小山丘的更西邊,隱隱的傳來地動山搖一般的隆隆馬蹄之聲,而對面,沿著黑水城的防禦線邊緣,有滾滾煙塵飛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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